2021年烟花三月,扬州见绿杨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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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向荣

多年的沧海桑田，扬州土地足以收藏更多的万物种群；通江达海，放眼向洋，运河名城注入了更多的风尚元素。

城市如同花树，岁月引领枝叶向上，感知天空的高远；水土厚植根须向下，探究地气的辽阔。

扬州自古以来，就是一棵繁茂蓬勃的花树，紫云青霞浮游于头顶，“烟花三月”“春江花月”“绿杨城郭”的翡翠勋章悬挂胸前，她甚至拥有两种市树（银杏、杨柳）、两种市花（琼花、芍药）。全球著名的歌剧《图兰朵》首演于意大利时，源自扬州民歌《茉莉花》的背景音乐，作为东方民歌，第一次用独特的清香和柔美叩开了欧洲人的心扉。

年前，人类历史上工程量最大的运河在扬州挖下了第一锹泥土，此后这条连通中国南北的大动脉，孕育的不只是因运而兴的东方大港、国际都会，两岸低丘、湿地、平原交错的多元地貌，一脉通江达海襟淮的发达水系，也汇集了成千上万的植物资源；海上、陆上的“丝绸之路”交汇枢纽，更促进了东西方之间花木、瓜果、香料、茶叶等园艺物种的开放、交流。鉴真东渡，给日本带去了佛学，也传去了本草中药、大豆等物产，在扬州做过三年官员的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直言，此地就是人间天堂，尘世乐土。

漫步于东方园艺名城，贯穿主城东西的文昌路，延伸“唐宋元明清，从古看到今”的历史长廊，也立起枝繁叶茂的花树主干，十里挺拔，恣意舒展：千年银杏、杨柳堤岸、青冢梅岭，竞相吐绿；琼花观、个园、何园……缤纷绽放；穿街走巷，舌灿莲花的三轮车夫，悬河滔滔的都是名流寻芳的浪漫故事。

故事里的头版头条，自然非“隋炀帝连通运河，专门到扬州看琼花”莫属。琼花，洁白如雪，晶莹似玉，“千点真珠擎素蕊，一环名玉破香葩”，八瓣围聚、故又称作“聚八仙”。此物通灵自尊，即便帝王恩宠有加，连根带土初植京城，也无一成活，这是它敬忠故土的节气，也是这座城市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禀性，所谓“维扬一枝花，四海无同类”。美，可以共赏，但绝不能霸占。

与琼花并列为市花的是芍药，“其敷腴盛大而纤丽巧密，皆他州所不及”，“千叶团团，一尺余，扬州绝品旧应无”，虽属春季花事的最后收尾，上演的却是“四相簪花”的旷世传奇。庆历五年（），韩琦任扬州太守，见府署后院有芍药一枝四蒂并开，腰部皆围一圈金黄，以为吉祥瑞兆，遂邀王安石等三位同好把盏共赏，各位皆折一朵簪于发髫，此后三十年，四人皆做了宰相。此后每位官员主政扬州，都少不了对芍药的宠爱。欧阳修留下了“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便怨人。曾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的颂辞，苏东坡则以“扬州芍药冠天下”为之代言。凤凰求梧桐，芳菲觅知音，名流对好花的赏识，提升了扬州的儒雅文化品位，亦熏陶、影响了社会的审美趣味。

“园林多是宅”，在这古人理想生活的容器中，盛放最多的自然是可观可赏可爱可亲的植物。

崇祯七年，成书于扬州仪征的《园冶》，堪称最具世界影响的选园宝典。“梧阴匝地，槐荫当庭”的简约描述，高度概括了造园的植物美学真谛，这本小册子经由日本传至欧洲，影响了世界园林多年。从“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瘦西湖，到“月映竹成千个字”的个园；从城里星罗棋布的精致园庭，到郊野“十里栽花算种田”的连片灿烂。花样的年岁、花样的水土、花样的生活，既多且繁，既慢且雅，也酝酿着应时的娇艳。由文昌东路折入东关古街，有一处名为“谢馥春”的香粉工坊，在道光年间，以精选的大米、大豆为原料，采用“鲜花熏染、冰麝定香”独特工艺，研制的香粉、香水和防肤油膏，引领了中国化妆业的新潮，一举夺得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银奖。从皇族御用贡品转向民间百姓“网红”，让扬州淑女平添了晋级“美女”的“姿本”，让世界惊羡于东方智慧对寻常植物的灵巧点化：最好的美丽离不开自然的萃取。

多年的沧海桑田，扬州土地足以收藏更多的万物种群；通江达海，放眼向洋，运河名城注入了更多的风尚元素。文昌路的东拓西延，就是一棵蓬勃花树，向着高远、向着辽阔，与时俱进。由东部的运河大桥北望，过目不忘的是自在岛上，以马可·波罗命名的花世界，天国东方、魔都中东、梦幻欧洲等七大特色主题花园，以及世界最大的艺术花海、鲜花地毯、梦幻花丘和奥斯卡创意等五大花卉奇迹，既是对一位意大利使者和旅客的特殊敬意，更是向全球展现东方古城包容开放的胸怀。

从西延的S省道，穿越昔日偏僻的丘陵山区，一处处景点闪过眼帘，白羊山森林公园、润德菲尔庄园、捺山地质公园、石柱山康养城、天乐湖温泉度假区、枣林湾园博园……这些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绿色群体背后是一则则正在流传国际的扬州园艺传奇；年，全球园艺界的奥林匹克盛会——世界园艺博览会，将盛大上演，亩的区域，微缩江苏和世界地理版图，亚洲木作、欧洲方块、北美积木、南美船屋、非洲木刻、大洋洲木舟，六大洲展园主题文化交相辉映。在自然山水之间，源自《山海经》和《一千零一夜》神话的地标建筑创意，消除了时光的新旧、弥合着空间的远近，鲜花成为无需翻译的通用语汇，绿植成为跨界畅行的通行证，人们相约：年的烟花三月，扬州见。

是的，烟花三月扬州见，见一座花树般繁茂、芳香的城市，见城里、郊野随处可见的花园庭院和乡居，见欢笑满脸的寻常百姓。

处处见花，时时闻香，看世界自然也是硕大无期的花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