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肉圆,为何号称狮子头葵花大斩肉
2023/4/20 来源:不详安民
淮扬菜中的“狮子头”,地道的扬州人,称之为“斩肉”,也有称作“肉圆”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斩肉”最为贴切。
“狮子头”只是描述了一个外形,而且传到域外的中餐馆,直译起来还容易闹笑话;“肉圆”描述了外形,也说明了食材,但好像嫌直白了一点;而“斩肉”就不一样,不仅点明了主要食材,而且一个动词“斩”字,就形象地表述了这道菜的主要制作过程,相当的地道,相当的精炼,也相当的传神。其实扬州话当中,类似如此简洁的表述,还有许多,比如普通话“你在干什么呀?”扬州话只要说一个字:“挝?”只不过,外地朋友不一定能听得懂哦。
要能做出上好的狮子头,须从选料开始,最好能买到家养黑猪的五花肉。所谓五花肉,是指猪的肋条那一块,肥肉和瘦肉相间,达到五层以上。现在市面上的猪肉,基本上都是养猪场圈养的,喂的人工合成饲料,生长期比较短,很少能达五花的标准。猪在生长过程中,基本没有什么运动,因而猪肉松泡松泡的不太好吃,更没有那份久远的猪肉香。尽管现在的餐厨垃圾,都有统一回收,集中处理,但还是有极少数的养猪场,偷偷从小餐馆拉泔水回去喂,那就更糟糕了。因为就目前情况而言,几乎所有餐馆的餐厨垃圾,都没有作分类,各种化学调味剂掺杂在里面,腐败变质的速度非常快,喂这些东西长成的猪,不仅肉质差,还容易有异味,做什么菜都不好吃,更别说拿来做狮子头了。
从猪肉的部位来分,前后膀之间的肋条肉,剔去排骨以后,比较适宜做斩肉。这个部位的肉,肥瘦相间有五层,俗称五花肉。如果再细分,我们通常所说的五花肉,可以分为上五花、中五花和下五花。靠近猪脖子,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槽头肉”向下的部分,称之为上五花,腥味要重一些;靠近后蹄髈的部分,称之为下五花,瘦肉的成分略多一些;两者中间的那部分,就是中五花。中五花的肉质最好,接近三分瘦、七分肥,或四分瘦、六分肥的样子,拿过来直接可以用,不需要再调剂肥瘦。
清炖蟹粉狮子头童剑锋摄
原材料选好了,下一步就看刀工。五花肉去皮,切成肉丁,然后在砧板上剁碎,扬州话叫“斩”,这可是个功夫活。扬大烹饪学院的学生,常常会在星期六、星期天的早晨,夹一把厨刀、一块砧板,到菜市场,帮买好菜的大爷大妈们,切干丝、斩斩肉,以此来练刀工。大妈们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劳作,一脸慈爱,恨不得将他们带回去,做了上门女婿。刀工,可是扬州厨师的看家本领,技艺好的厨师,肉丁切好后基本不用再斩,最多也就是稍微斩两下,意思意思。倒是作为佐料的生姜和老葱,必须切细剁碎。现在有了冰箱,就方便多了,五花肉去皮以后,放入冰箱冷冻一会,等肉块稍微有些发硬,再拿出来切,就非常利索,可以切得很薄很碎。
扬大烹饪学院的学生,常常会在星期六、星期天的早晨,夹一把厨刀、一块砧板,到菜市场,帮买好菜的大爷大妈们,切干丝、斩斩肉,以此来练刀工。大妈们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劳作,一脸慈爱,恨不得将他们带回去,做了上门女婿。刀工,可是扬州厨师的看家本领,技艺好的厨师,肉丁切好后基本不用再斩,最多也就是稍微斩两下,意思意思。倒是作为佐料的生姜和老葱,必须切细剁碎。现在有了冰箱,就方便多了,五花肉去皮以后,放入冰箱冷冻一会,等肉块稍微有些发硬,再拿出来切,就非常利索,可以切得很薄很碎。
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以后,要用一个大一点的盆将它们装好,加点盐、糖、鸡精和料酒,打入两个鸡蛋清,最好再滴两滴白醋,然后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动,让佐料和肉丁充分拌和均匀了,直到手上感到有了劲道,放在旁边饧一饧待用。
这时将砂锅里倒入半锅水,加入生姜、葱、酒、盐等调料,在炉火上烧开,然后调成中火。需要注意的是,新的砂锅买回来,第一次不能炖荤菜,因为好的砂锅有许多自然的气孔,荤菜的油渗进去,就将它们全部堵塞了,用厨艺界的行话讲,这只砂锅就死了,没有了呼吸,与其它的锅子没什么区别,用不出砂锅独有的特色。按照通常的做法,砂锅买回来,第一次必须用来煮大米粥,而且要煮的粘粘的,让粥油将锅内的表面糊上一层,既保证今后的油水渗不进去,又让气孔一直保持着打开的状态。
待砂锅里的水烧开,便将饧好的肉,在手掌里迭成一个个肉圆。迭的过程中,手上可以蘸点稀淀粉,以保持手掌的湿滑,左右手轮着掂个十来次,将表面迭光滑了,依次放入水中,烧滚后调成文火,慢慢炖。过去烧煤炭炉的时候,可以在半封火的状态下,放在炉子上炖一夜,现在都是煤气灶、电磁炉,火候更好掌握,只要将斩肉里的油出尽就可以了。
到这个时候,基本可以说大功告成,将事先煨好的鸡汤盛入小盅,里面要有半个香菇、一两根小青菜,再将斬肉盛入,便可以端上桌了。粉嫩的肉色,配之以香菇的黑白、青菜的碧绿、鸡汤的微黄,立马吊起了客人的食欲,用小勺挖入嘴中,不油不腻、温润适宜,真可谓入口即化,到嘴到肚。
现在有些人家,因为没有时间自己斩,肉买好之后,便在菜场用绞肉机绞了,这样回来做出来的斩肉,口味就比手工斩的差多了。因为刀斩出来的,是一个个肉粒,尽管迭成了肉圆,但中间是有缝隙的,这样汁水就可以含在里面,可以做到真正的入味,咬上一口也很松软;而绞出来的是肉泥,全部黏在一起,汁水就没法进去,口味当然就不一样了。
扬州狮子头,还有一个称呼叫“葵花大斩肉”,我觉得,其出处应该就是一粒粒凸起的肉丁,像结在盘上的葵花籽,凸凹不平的样子,但史上传说的来源不是如此。据说它的“远祖”,是南北朝《食经》上所记载的“跳丸炙”,照我看来,既像也不像,因为“炙”是烤,与斩肉的做法不一样。还有一种说法,当年隋炀帝带着嫔妃随从,看了扬州的琼花,特别对扬州万松山、金钱墩、象牙林、葵花岗四大名景十分留恋。回到行宫后,吩咐御厨以上述四景为题,制作四道菜肴。御厨詹王在扬州名厨指点下,费尽心思,终于做成了松鼠桂鱼、金钱虾饼、象牙鸡条和葵花斩肉这四道菜,炀帝品尝后,十分高兴,于是赐宴群臣,一时间淮扬菜肴倾倒朝野。
到了唐代,郇国公有一次在家中宴请宾客,府中的名厨韦巨元,也做了扬州的这四道名菜,当“葵花斩肉”这道菜端上来时,见那肉团的外形精美绝伦,有如“雄狮之头”,宾客们乘机劝酒道:“郇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彪炳,应佩狮子帅印。”顺耳之言,当然中听,尤其是在两杯酒下肚以后,郇国公起身举杯,一饮而尽,指着盘中的肉圆说:感谢诸位如此用心,为纪念今日之盛会,不如将“葵花斩肉”改名“狮子头”,大家觉得如何?众人拍手称赞。从那时起,“扬州狮子头”得以成名。
像这样清炖狮子头的吃法,最本味、最正宗、也最能体现厨艺。还有一种吃法是红烧,在肉粒搅和的时候,不放盐,而放入适量的酱油,手掌中迭好后,用红汤慢火炖,适合口味重一些的客人。据说国画大师张大千,当年传授夫人的一道拿手菜,就是红烧狮子头。前些年,市区有餐馆推出超大的斩肉,直径有二十来公分,足够一桌人吃的,不过这么大的斩肉,用水煮的方法,里面是很难熟透的,必须放在高温的蒸笼里去蒸。过去酒席上,有将肉粒在手掌迭好后,先下油锅里炸,将外面一层炸得焦黄,然后单独或是与其它菜一起烧的。这种做法主要优点,是不容易散,但吃起来的感觉,远不如前两种。
尽管如此,对于那个年代的百姓人家,依然是难得的美味。因而,大人们多会带着孩子去吃酒,为的是把自己的那个斩肉,拨到孩子的小碗里。记得前些年,有过一个热播的电视剧《神医喜来乐》,药铺对面的饭店老板娘,擅长做个“铁狮子头”,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剧中的地址是河北沧州,估计是为了满足北方人的口味。
清炖蟹粉狮子头
乾隆皇帝下江南的时候,把这道扬州菜带回了京城,成了宫廷御宴的菜品之一,是不是由此在北方传开来,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嘉庆年间的甘泉人林兰痴,在他的《邗江三百吟》中,专门写到了扬州的“葵花肉丸”:“宾厨缕切已频频,团此葵花放手新。饱腹也应思向日,纷纷肉食尔何人。”在其序言中,描述的就更清楚了:“肉以细切粗斩为丸,用荤素油煎成葵黄色,俗名葵花肉丸。”那时在民间,已经是很普及的一道菜了。爱新觉罗浩女士所著的《食在宫廷》一书中,对红烧狮子头是这样介绍的:“这道菜是江南名菜,乾隆年间传入宫廷。”并在此段结尾特别强调:“做此菜必须用新鲜的猪肉,肉不鲜就不可口。”宫中还会有不新鲜的猪肉么?可见彼时的清廷,已不如想象中的富奢。
随着时间的推移,狮子头的做法也越来越多,最出名的是蟹粉狮子头,先将螃蟹蒸熟,剥出蟹黄蟹肉,剁碎了再与肉粒一起搅拌,将肉香与蟹鲜完美地融合,宋代诗人杨万里为此写过“却将一脔配两蟹,世间真有扬州鹤”的句子,把能够品尝螃蟹斩肉的美味,喻为“骑鹤上扬州”的神仙,可见对其钟爱到了何种程度。现代人讲究养生,在肉粒中加入切碎的荸荠和香菇,吃起来会更清淡爽口,健康营养。
母亲做这道菜,有更直接的方法,先将汤菜在锅里干煸,加入适量的水和盐,然后将手掌里迭好的肉圆,依序耷在汤菜上,烧开后再焖一会儿,斩肉里的油沥出来,便渗到了下面的汤菜里,起锅后不仅斩肉不腻人,菜也很软索,特有家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