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闻散文雪夜诗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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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诗兴阑珊

文／王芳闻

雪花，赶着小年夜，纷纷扬扬，洒满了曲江池。石板小径铺满了碎银，霓虹闪烁明灭中，池畔的玉树琼花，亭台楼阁，闪幻成晶莹剔透红黄蓝绿五色迷离的琉璃世界。

舍不得这样的良宵美景，自然是要去踏雪寻梅，觅得些意趣。冰天雪夜里，腊梅树隐在昏黄的灯光下，迷离恍惚，似在做梦，只有那高枝上的梅朵闪映着光斑，星星灿灿，晃着人的眼眸。

站在树下，闭目凝神，让那幽幽的香魂浸入心脾，好想化成一株梅树，在这北方的冰天雪地里，洗尽人间的烟尘铅华，没有媚俗的姿态，站成一株天然淡墨婉约的梅树，为这银妆素净的季节歌唱。

正在冥想黙诗，董发亮主席的电话响了，说他快到了。我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离开梅树，加快脚步赶到七号馆。

七号馆别名“暂坐”，因贾平凹主席一部大书《暂坐》而火遍古城，特别是小说开篇的那幅门联：“南来北往，有多少人忙忙；爬高走底，何不停下坐坐。”让我每每想起，就邀三两好友，来此坐坐，喝茶聊天雅聚。人生总要忙里偷闲，暂坐片刻，喝杯茶，醒醒神，放飞一下心灵，安妥一下匆匆忙忙行走的灵魂。

今夜，竹林簇拥的几间古香古色的雅舍，因夜暮灯光晕着，因雪花飘然而朦胧，不时有雪粒栖在门楣“暂坐”的大木牌上，显得更富有灵性和意趣。

大堂雅室书架上摆满了《暂坐》，一盆盆蝴蝶兰正热烈的绽放着，红灯笼高悬，满堂洋溢着喜气春气。诗人书法家凡先生早都到了，正翻阅一本书，茶香缭绕，正陪衬了他一身诗书儒雅的气质。鹤发童颜的画院院长王家民先生披着一身雪花，陪着翻过秦岭带着大包的书籍和商洛土产的董发亮主席也赶到了。

诗文书友相见，自是亲热寒暄，互赠书墨，王院长把他刚出版的长篇历史小说《商山四皓》赠我。董主席与凡先生虽是初此相见，但都互道“相见恨晚”，这话也说的真诚，因为董主席前阵子为凡先生的书法集作序，在百度网搜阅了凡先生大量的诗词、散文、书法，心悦诚服，他在《序》中有所吐露。其实两人神交己有数月，凡先生囗口声声称他为老师，莫不尊敬，更显胸襟。王院长则低头翻阅着凡先生的书法集，连连称赞写的好，功夫老到。

酒酣耳热之际，乃是诗兴豪涌之时，董主席低头飞快的用右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书写着，随机兴奋的大声吟诗：

“星星走过梦乡／漫天雪菲苍茫/大地一片银装……”

王院长也拿了他的长篇历史小说，翻到最后面，念叨：“雪中／前行就是风景/前人把背影留给我／我把背影留给后人／雪中前行就是风景……”兔年即将来临，王院长属兔，步入72岁的高龄，他在这风雪交加的小年夜踏雪而来，谈笑风生，这不就是别致的风景。

服务员推开门说，七号馆要打烊了。送走三位先生，我又来到夏天常坐的木椅前，凌霄花曲蛇虬龙般苍老的枯藤在风雪中盘绕寂然，雪花纷纷落在木椅上夜眠，也许还能嗅见夏日凌霄花浸入木纹肌里的红露呢，做个美美的香梦吧。

近处一块大青石上落满了雪，苍绿的迎客松仍在风雪中守望，心内油然而生许多感慨，凌霄花是有“仙气”的，宋代洪咨夔《晚径》诗曰：“促织声来竹裹，凌霄花上松梢。清泉白石心领，野鹤孤云手招。”这首诗里，凌霄花是仙，与白云、翠竹、青松、清泉、白石、仙鹤等，合意成仙境。可腊冬，这里的仙意云游天外，只剩下苍树枯藤，幸而还有那株苍松在雪夜里迎风孤立。

夏日那些“层叶圆如葆，高花焰若烧”（宋·赵蕃）攀藤附檐，昂昂向上，努力仰望光芒，挂成一帘幽梦的凌霄花呢？那些美好的时光啊，我日日携一卷诗集，来凌霄花下木椅上暂坐闲读，拈着一朵花悄悄与之对吟，给它轻声诵读杜甫《夏日杂句》的句子：“满地凌霄花不扫，我来六月听鸣蝉。”我想痴花者花怜人，它一定听得懂人语的。

倏忽，夏去秋至，一夜大风，落红满椅，像是腥红的婚床，我不忍坐在上边，把花朵用纸巾拢在一起，悄悄地放到树根下埋了，让它与母树永不分离。人解花意，花解人语，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都向望着光明与美好，向望着大地母亲的慈爱与温暖，互相亲近，互相滋养灵魂，谁能不懂谁呢？

仰面望向霄空，一朵雪花仿佛凌霄花的魂羽，落在了我的额头，一下子点亮了我的灵性，一首小诗已飞出唇边：

小年夜／一场雪纷纷扬扬／长安阡陌，沉缅于银色的情绪／满城尽是春天的音符

暂座，夏曰曾经坐过的木椅／仰面，一朵雪花落在额头／仿佛上帝的一个吻／再次唤醒了夏日的热恋

曾经，携着诗书流恋暂坐／与凌霄花对吟／今夜，依然暂座于此／和一场大雪，一齐等待春天

王芳闻，丝路行吟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北大学现代学院特聘教授。现任丝绸之路国际诗人联合会主席，西北大学区域国别与翻译研究院丝绸之路国际诗歌研究中心主任，《世界诗人》杂志总编，三秦文化研究副秘书长。

曾获《诗选刊》杂志中国当代十佳诗人奖、中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年俄罗斯契诃夫文学奖章、年俄罗斯普希金诗歌奖章，中英双语诗集《丝路雁影》获第五届中国诗歌春晚全球华语诗歌征文十佳诗集奖，第二届博鳌国际诗歌节年度诗人奖。

著有长篇小说《安吴商妇》，长篇报告文学《脱贫启示录》《脊梁》，散文集《千年雪》《迷茫的爱》，诗歌集《丝路雁影》（中英）《丝路虹影》（中英）等文学著作11部，部分诗歌被译成英语、俄语、印度语、西班牙语、韩语、蒙古语、马来西牙语等多种语言，在海内外几十种报刋（杂志）发表，应邀出席过欧亚等多国世界诗人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