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的第四封来信
2022/4/23 来源:不详.3.1
橙花:
见字如面。
三月好啊!今天算是雨水三侯里的第三侯,黄连色娇。“草木萌动,是可为耕之候。”说春来万物复苏,此时可称得上复苏伊始。
今天早上是中外服装史,改作了外出,全班去参观湖州博物馆。说来也巧,我十九年里为数不多的几次参观博物馆和美术馆,除了第一次都是同你外,剩余的几处又怎么都比不上同你前去的那一次。
一直游到中午才回了寝室,而坐下没多久,就收到了你的快递。
半个小时后,我的柜门外就挂了一个帆布袋,上面用三种颜色的两种语言写着只言片语:“PEACELOVE”、“文艺复兴”、“文化沙漠”……近现代文学与艺术的狂野和细腻,和着春光汩汩流满桌。
我刚刚从史前的遗迹以及过去的街道里挤出,在打开你的礼物之前,我久久地凝视着上午拍摄的一张照片:史前人的头颅骨骼。它泛着古铜色的光,两眼黑洞洞地望着镜头;它并不圆润,相反有些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形成的坑坑洼洼。它和我是如此的相似,又摆在展馆的前端,怀揣不为人知的苦难与亘古的寂寥,默默凝视着来来往往的人,致使我有些惶然。
我慢慢地走完了整个博物馆。单论丝织品馆藏,它当然比不上杭州的丝绸博物馆;但从湖州博物馆,我看完了一方土地的几千年。史前挣扎,一块小小的燧石,带来火与热,明灭间,那时的人们苦苦求生;慢慢的,学会耕作、纺织,礼乐建立,青樽酒器,捏着飞鸟的三足礼器,青铜剑与箭簇:夜宴上疾射出的羽箭捅碎上位者的心脏,成了一个不祥的信号,礼乐文明的高高在上哀鸣着淹没于倒戈相向的权力倾轧;转身跌入鱼米之乡的富饶:汉朝时铜镜的精巧,繁复精丽的墙头瓦楞,唐时的檀香气袅袅散开,白瓷观音慈眉善目垂着眼……临走时的出口悬着一副字,为那一年进考的学子浓墨重笔书着,天官赐福。
又到三官庙磕头,祝赞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宗族祖庙的淳淳祈愿,于薄薄的纸上凝固。
彼时我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剪纸,眉眼弯弯。倒像是耳边依稀响起爆竹声,亮起了盏盏屋檐下的红灯笼,正月里那一场簌簌的雪……那些关于年的回忆争先恐后的跑出,像是从没消逝。
然后呢,是颗咸咸的太妃糖,是张那么适合挂在我床头的海报,是刻着我名字的花。
这一盒的东西物件,很有你的风格,旁人做不出也做不到;翻看着,像是半部留下只言片语的电影。
我望着它,是向日葵吗。像簇簇烈阳,奋力生长。它像是某个凝固时刻的剪影,而它刻着我的名字,如同你截取了你的人生里的某一段,署名为我赠予我。
不日后它躺进木心先生的遗稿里,枕着暮年时的江南水汽,氤氲春日里的韶光和二三月首尾交接时的来往鸾笺。
三月如期,愿你诸事皆宜。
你的,
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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